2017 BTS only 飛咻小說本 全文釋出
金泰亨×閔玧其
封面:YUI
金泰亨×閔玧其
封面:YUI
「你愛我嗎?」
「愛。」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眼裡還閃爍著光彩,即使這是連提問人自己都不耐煩的問題。
「那你願意跟我分手嗎?」
楔、
太冷了。
閔玧其下意識想往共枕的人懷裡鑽,直到被床面另一邊毫無生氣的冰冷驚醒,才想起哪裡來的別人,這張床從最初就只有他。
第三百天——他跟金泰亨分手後的日子。
距離他們分開,已經又要進入下一個冬季。閔玧其還是常常在夢裡看到那張臉,得到上天特別眷顧,精雕細琢般的,好看的臉。笑起來像個孩子,看著他的雙眼彷彿可以看見宇宙。大概是因為他看著自己吧。閔玧其自我感覺良好的想。
他總是夢見重複的場景,金泰亨笑得特別燦爛,說著喜歡。
閔玧其覺得自己是魔怔了。自從提分手後,金泰亨純粹的戀慕對他就像詛咒般,是甩也甩不掉的印記,那是罪惡感。
而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他想。
剛分開那段時間,其他人總是會問他們原因,可是閔玧其答不上來,而金泰亨總是把顧慮他排第一順位,所以誰也沒給個明白。閔玧其只是某天早晨覺得無法再繼續,便走進房間看著剛睡醒的金泰亨,跟他說想分手,就只是這樣。而且金泰亨答應了。
金泰亨總是會答應他任何無理取鬧的要求。
「如果玧其哥真的這麼想,我也只能答應了啊。」
他還記得金泰亨用多麽溫柔的語氣在說這句話,好像平常的早安晚安——像平常說我愛你那樣。
其實金泰亨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吧。閔玧其心裡如此肯定。
金泰亨的愛是一場風暴,溫柔又銳利的把閔玧其整個人掏空。閔玧其也用他的佔有慾,毫不留情的把金泰亨從身體到靈魂全部據為己有。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退路。
閔玧其漸漸無法忍受其他人投射在金泰亨身上的目光。在家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基本上都是他用無比刺耳的言語試圖要傷害對方,無法控制的。金泰亨最初會因為委屈,也朝他怒吼,有時甚至掉下眼淚。後來變成只要閔玧其動口,金泰亨就會無條件道歉休戰。
然而這樣的相處模式讓閔玧其陷入自我厭惡的漩渦。
這份感情早已超出他們可承受的範圍。
那天雪下得很大,再過三天就是金泰亨生日,然後他們分手了。
一、
閔玧其想不通為什麼要答應金泰亨的告白,他大可以如往常般勾起嘴角冷淡地笑,把那一大串告白都不當回事,他們還是一樣同公司製作人與藝人的關係。只是金泰亨那副彷彿拋下一切赴死的樣子,以及遮掩不了慌張與害怕的大眼,讓閔玧其鬼使神差應了聲好。
看到金泰亨瞬間恢復光彩的模樣又讓他想一頭撞死在工作室牆上。
但是好可愛。閔玧其確定自己是瘋了。
金泰亨人氣暴漲大概也是從他們廝混在一起之後才開始的。說廝混,實在也是因為他們平時要不是在閔玧其家床上,就是在公司被金泰亨拉到樓梯間角落又摟又親。他不怎麼讓金泰亨進到自己工作室,讓這位小朋友吃了閔玧其的好同事金南俊好一陣子醋。
某天早晨閔玧其醒來看著睡在一旁的金泰亨,突然就來了靈感,他跳下床隨便套了件上衣便坐到電子琴前開始振筆疾書。當金泰亨被斷斷續續的琴聲吵醒時就看到閔玧其在電子琴前的認真背影,因為上衣過大而鬆垮地掛在身上使畫面有些滑稽,卻又搔癢著他心底。閔玧其認真創作的樣子讓他特別喜歡,所以當初才衝動告白,完全沒想過對方會答應。
金泰亨自認已經用上他的全部來愛閔玧其,卻總是不確定閔玧其是不是也這麼喜歡他。
他努力想跟上閔玧其的腳步,只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值得閔玧其喜歡的,更好的金泰亨。
等閔玧其結束一個段落,才想起來他們還沒吃早餐,然而已經過了中餐的飯點。
「要……吃什麼?」轉頭看見金泰亨坐在床上不知道醒了多久,撐著頭一直看著自己,閔玧其感到有些抱歉。
「吃玧其哥想吃的吧。」金泰亨像個孩子笑了開,笑容像池水的漣漪那般溫和,卻刺得閔玧其幾乎睜不開眼。
「玧其哥在寫新歌嗎?」
「嗯,還沒完成,之後你總會聽到的。」
「好期待,我是SUGA的大粉絲啊。」
「哦,給你簽個名?」
「哥。」走出家門前金泰亨突然把閔玧其圈進懷裡撒嬌,「我好喜歡你。」
閔玧其抬頭看向金泰亨——金泰亨眼裡只有閔玧其——意識到這點,讓閔玧其心臟有些抽痛,眼底也像被針扎了般,難以名狀的酸楚。他踮起腳輕輕吻上金泰亨的嘴角。
那首在冬日早晨寫的新曲,成了閔玧其送給金泰亨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柔美又不會太快消散的旋律配上金泰亨低沉深情的嗓音,當時橫掃了各大音源榜單,將金泰亨的名字推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之後,閔玧其作詞作曲、金泰亨演唱,幾乎成為他們彼此的默契。
■
他們搬家了,一起在江南租下一間寬敞的公寓,還可以多整理一間隔音室出來。
人氣高漲的金泰亨變得很忙,閔玧其還是一樣有做不完的音樂,他們不再繼續偷偷摸摸在公司調情,金泰亨行程滿檔,根本也沒有時間像以前那樣黏著他。偶爾金泰亨得到空檔堅持要去閔玧其住處的下場就是累到睡死在客廳,閔玧其只能對著他的睡臉翻白眼,無法忍受這般現狀的金泰亨最終提出了同居的要求。
公寓是他們一起找的。正確來說,是金泰亨一有空就抓著手機,傳給閔玧其好幾間他看中的公寓,讓閔玧其選一間。不堪其擾的閔玧其隨便選了一間比較順眼的回覆金泰亨,然後下個月他們就搬家了。
交往將近一年,金泰亨還是經常讓閔玧其覺得太過甜膩,同居後更是。但他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只是他太過彆扭無法像金泰亨那樣毫不保留的表達愛意。
閔玧其每天早上有沖一杯黑咖啡提神的習慣,不加糖奶。其實他並不愛喝,只是對容易妥協於睡眠的他,這是最有效的提神辦法。而金泰亨偶爾的一句早安,甚至一個微笑都如同方糖一般,不打任何招呼落在他生日禮物的馬克杯,那杯一成不變的黑咖啡裡。
不知道是超商的方糖,還是對方那彷彿可以看見星辰的雙眼溢出的蜜會比較甜。大概是那雙濃情蜜意到該死的大眼吧,再看下去可能都要糖尿病了。他想。
「為什麼一直看我?」
「因為不想錯過你。」
好,連說話都會被過份的甜度膩死。他決定不讓對面那傢伙有任何能夠再跟他說話的機會。
「我要出門了,今天大概會睡在工作室。」
公司最近在推的那群孩子要出道了,負責專輯製作的他一點都閒不下來。
「嗯,我晚上要出門拍攝,可能會到半夜。」
金泰亨替閔玧其套上一件薄外套,「最近有點涼,哥還是穿著外套吧。」語畢順勢在額頭偷了一吻。
閔玧其什麼都沒說,推開對方紅著耳朵快步走出家門。金泰亨站在玄關,嘴角裂成一個大方形笑得一臉幸福。
“哥,愛你喔~Fighting!”
閔玧其瞥了眼手機的訊息,暖暖的笑了。
終究是鬥不過這個大男孩。
◆
閔玧其提供給金泰亨的曲子還有很多庫存,分手之後他乾脆一口氣全傳給了代表,足夠金泰亨發整整一年的片。
閔玧其搬離原本的公寓,不知道金泰亨會不會繼續住在那裡,那對一個人來說有點太大了,無法忍受寂寞的金泰亨大概會搬走吧。對於這些,他已經不在乎了,或者說,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頭三天只有酒精陪伴,在外他盡量讓自己顯得毫無異狀,回到家他怕被太過安靜的空氣逼瘋,所以去超商買了兩大袋的燒酒。但是酒喝多了不舒服,他只好讓自己變成工作狂,幾乎是住在工作室。摯友兼同事的金南俊與鄭號錫都曾因擔心而找他好幾次,只是全被他拒於門外。金泰亨也在他工作室門外徘徊過幾回,聽腳步聲就知道了,但他並不打算再與他有更多交集。
他沒有見金泰亨的勇氣,覺得自己糟蹋了他的心意。如果當初沒有答應他交往就好了——閔玧其變得神經質又鑽牛角尖,常常思考如果沒有交往現在的他們會是怎麼樣。不可否認交往的三年間,金泰亨對他毫無保留的愛都成了他創作的養分,再經由金泰亨的歌聲傳遞給世界。但人都是貪心的,明明已經擁有了這麼多,卻還是覺得不夠,慾望成了無止盡的深淵。
看著掏盡所有愛他的金泰亨,閔玧其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
他的愛並沒有比較少,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大概是這陣子除了喝酒都沒有好好進食,閔玧其覺得有些胃痛,但還是在摯友的視線攻擊下,強忍著不適硬塞了幾口麵包應付了事。他不是很習慣這些過度關心,也並沒有想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是被拋棄的被害者——畢竟是他拋下了對方。
胃液翻騰得難受,閔玧其決定跑一趟公司附近的藥局,然而才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不遠處的窗邊站著金泰亨。尷尬得想轉身就走,但金泰亨一點也沒發現別人靠近的樣子,閔玧其陷入要留下來等電梯還是走七層樓的糾結。
金泰亨面對窗外,專心地擺弄著手機,偶爾露出好看的微笑,溫柔的彷彿空氣都融化成了蜜糖。閔玧其瞇起眼,不知道跟誰在通訊息笑這麼開心,這令他有些不爽,隨即又意識到自己早已沒了可以去在意的立場。但與理智相反,閔玧其腦海閃過好幾個過去與近期網路出現過的金泰亨緋聞對象。他對天發誓沒有刻意去看相關新聞,只是這些文字與D社偷拍照擅自闖入他視線範圍,而他也十分清楚這些都不是真的。
過去的他總是一不順利就揪著這些小道朝金泰亨出氣,明明知道金泰亨不會背叛自己。
他是個糟糕得不能再糟的情人。
突然一陣噁心,閔玧其捂著嘴轉身衝向最近的廁所。
「玧其哥?」
他裝作沒有聽見背後那聲叫喚。
■
閔玧其是被金泰亨載去醫院的。
察覺不對勁而跟去廁所的金泰亨發現閔玧其捂著肚子倒在地上,不顧對方無力的反抗,硬是讓閔玧其坐進他的車——正確來說是躺進去的。即便覺得金泰亨透過後照鏡擔憂的視線很扎人,腹部劇痛的閔玧其此刻也只能冒著冷汗縮在後座,像隻可憐的貓。
醫生說閔玧其是胃潰瘍,要他住院觀察,還順便訓斥了他的飲食跟作息。
「你是他朋友嗎?」
「⋯⋯是。」
閔玧其不想深究金泰亨回答醫生提問之前的停頓,他確信那原因自己並不想知道。
「好好勸他休息,不要讓你們這些朋友這麼擔心。」
金泰亨只是回答了好,帶著好看的微笑,閔玧其看著不小心就出了神——他笑起來一直都是這麽好看的嗎?
接下來的時間對閔玧其來說簡直是煎熬,金泰亨除了擅自刷卡替閔玧其升級到單人病房,還拒絕了閔玧其要他回去的要求,堅持要在病床邊陪著他。為他泡蜂蜜水、檢查點滴,甚至去醫院樓下為他買了粥。閔玧其有點崩潰,他想求金泰亨不要再對他這麼好,他甚至忘記金泰亨是不是在交往前也曾對他這麼好。他拒絕回想關於金泰亨的一切。
「你快回去,讓南俊來吧。」
「南俊哥很忙。」
閔玧其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誰不知道金泰亨才是那個大忙人。
「⋯⋯我把今天的行程都延後了。」
聽出金泰亨故作冷淡的語氣,明明想表現得不在意卻仍舊故意放輕語調,閔玧其當作沒有聽見,翻身背對金泰亨閉上眼睛。
閔玧其連呼吸都不敢大力,他們太暸解彼此,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知道對方思緒。空氣裡除了病房的消毒水味,還充滿了金泰亨的香水味。明明以前不愛噴香水最近卻也開始使用了,閔玧其不禁內心感到些許酸澀。
他是個不讓自己後悔的人,但金泰亨卻總讓他忍不住想後悔提出分手的決定——現在後悔的話就輸了,一切都前功盡棄。
關於金泰亨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對閔玧其來說他本身卻是醜陋不堪,連帶這份愛都被染上污點。
金泰亨安靜地滑著手機,偶爾無聲地把水杯遞到閔玧其嘴邊要他喝下,不論閔玧其怎麼裝睡都騙不過他。金泰亨知道閔玧其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所以什麼話都不說。
空氣太過安靜,金泰亨雖然滑著手機,但眼神仍然膠著在閔玧其身上。從他分手後就染黑的頭髮,一路用眼神描繪至他的眉眼,根本睡不著的閔玧其在眼皮底下的眼球動得很快,依然堅持不睜開雙眼。
「金泰亨。」閔玧其終究是打破沉默開口,語氣無比疲累。
「你回去吧。」
二、
「哥,一會到公司門口等我。」金泰亨透過話筒傳來的聲音總是特別失真卻又低沉地讓人陶醉,「反正你一定還在工作室沒回家吧?」
現在是晚上十點,閔玧其難得考慮要不要回家等金泰亨,那孩子第一部主演的戲今天殺青,他覺得好像該在家裡等他然後送他一個擁抱——閔玧其總是被金泰亨吐槽看不出原來內心其實挺浪漫。東西都還沒收拾反倒先接到對方電話。
「你們殺青不用聚餐?」
「我不跟他們續攤,其他人往下間店去了。」
「哦,等你。」
「我們玧其今天真乖。」
金泰亨離話筒很近,低低的笑了,噁心得閔玧其直接掛斷電話。這傢伙是喝醉了吧。
閔玧其打開副駕的門坐進金泰亨剛買不久的Genesis G80,沒有預想中的酒氣反而是難得的香水味,混著新車的皮革味讓人感覺有些奇妙。
「噴什麼香水?」又不是要見女人。
「不喜歡?」
「倒也不是。」木質調的香氣意外地跟金泰亨很搭。「怎麼今天特地開車,平常不是都讓經紀人送你回家嗎?」
「想跟哥去一個地方。」
突然走了神秘主義路線的金泰亨讓閔玧其有些摸不著頭緒。
在已經算是深夜的時間點,金泰亨突然說要跟他去一個地方,就算是跟他交往了要兩年的閔玧其也想不出有哪裡可以去。
他們並不經常約會,當然也有金泰亨實在太顯眼的原因,所以金泰亨喜歡在家裡藉著各種名目弄燭光晚餐之類的驚喜——如果他行程空著的話。或是閔玧其會配合他在床上玩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他們兩個在性事方面非常契合。
在閔玧其快睡著的時候金泰亨終於將車停妥,意識朦朧的被金泰亨紳士般地牽下車,反正這種平日深夜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他難得乖順讓對方牽著手。金泰亨曾經說過牽手跟擁抱是最讓人感到踏實的接觸,閔玧其不置可否。
夜晚的鷹峰山,他們並肩走到視野最佳的位置俯瞰漢江與遠處他們所住的江南,金泰亨血液裡的浪漫因子令閔玧其暗自讚嘆,誰會想到兩個大男人竟然跑到這種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地方看夜景。春天的首爾還是帶著些許涼意,他們可以感受到對方散發的溫度,比平時更清晰的存在。
「有個對戲的演員姊姊找我來看夜景。」金泰亨突然說出足以讓記者生出一篇報導的發言,「但我只想跟哥來看。」
閔玧其沒說話,因為大勢男星正在跟自家公司同性製作人交往肯定是更勁爆的新聞這個想法,沖散他內心該有的那點醋意。
「拒絕之後那個姊姊再也不給我好臉色了呢。」
「怎麼,覺得很可惜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都不會在意嗎?」
「一點也不。」騙人的。
閔玧其每次只要不小心看到任何關於金泰亨的緋聞都會氣得多喝兩杯熱美式。只是今天金泰亨就在這麼近的地方,還說只想跟他看夜景。他就像個少女一樣可恥的心動了,但他絕對不會說出口。
「啊,時間到了。」
「什麼?」
「閔玧其,生日快樂。」
金泰亨彎身準確吻上閔玧其的雙唇。
——對了,生日是今天呢。
■
還好金泰亨帽子壓得夠低,就算是沒什麼人的深夜,閔玧其也害怕金泰亨被拍到正在跟男人接吻的畫面。前途正好的孩子——然後他正在跟這樣的一個孩子交往,膽子也是夠大。
他們腳步匆忙回到車裡,閔玧其才剛把門帶上就被金泰亨欺身壓上直接來個法式熱吻,椅子也被放低,動作一氣呵成。鼻腔裡都是香水及皮革味混雜外頭清冷的氣息,他們沒有在家以外的地方做過,金泰亨曾經在工作室想要被閔玧其給阻止,他不希望之後工作會不小心想起在旁邊的沙發被金泰亨幹過而分心。
第一次在外頭,而且還是車上,不知道是否因為夜晚以及星空的薰染,比起羞恥更多的是興奮。
對於閔玧其的身體,金泰亨早已摸熟,深知如何可以最快讓對方興奮,但今晚似乎有意放慢步調,使閔玧其被挑逗到有些難耐的微微扭動身軀。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被金泰亨纖長的手指一寸寸撫過,像是對待珍愛的寶物般,彷彿是世界上最溫柔的觸摸。從額頭到眉眼、所有五官,喉結到鎖骨——閔玧其感受著金泰亨蜻蜓點水般細碎而綿長的吻。
心臟柔軟的好似要化開,此時此刻他們只剩下彼此。
閔玧其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敏感而顫抖著身子,金泰亨除去他身上所有衣物順便打開車上的暖氣,閔玧其也伸手解開金泰亨的襯衫扣子,肌膚碰觸著肌膚感到加倍親密。
金泰亨冰涼的手掌覆上閔玧其些許勃起的陰莖,溫柔地上下撫摸,閔玧其忍不住在他耳邊倒抽一口氣,搔癢耳膜也搔癢內心慾望。
「好了吧。」閔玧其實在被搞得有點失去耐性。
「等等。」金泰亨熟門熟路的從駕駛座置物箱摸出一罐潤滑液,「差點忘了。」
閔玧其不知該不該吐槽金泰亨明顯預謀已久的套路,敢情這位大明星早就想體驗車震。
金泰亨總是因害怕傷害到閔玧其而過度溫柔,他緩慢地將沾滿潤滑液的一根手指放入閔玧其後穴,溫吞的探索卻又故意避開最敏感的那點。金泰亨放入第二根手指的同時一邊舔吻閔玧其最敏感的耳廓,體內手指終於觸碰到方才總被避開的敏感帶,閔玧其忍不住驚呼出聲,上下快感的夾擊讓他彷彿有種快要高潮的錯覺。
閔玧其解開金泰亨的皮帶,褲子拉下那刻早已勃發的巨大也迫不及待地彈出。第一次他真的有被這樣的尺寸驚嚇過,猶豫著是否要讓這東西進入自己的身體。
兩人臉貼著臉幾乎沒有縫隙,閔玧其輕輕地在金泰亨耳邊開口:「進來嗎?」帶著情慾的酒嗓總是可以效果拔群的撩動金泰亨,閔玧其試探著將手摸向金泰亨褲子的口袋,果然摸到裡面的保險套。
「你每天都這樣帶著?」
「只有今天。」金泰亨邊說還吻了一口閔玧其,笑得愉悅。
金泰亨用嘴撕開保險套包裝的樣子真的很帥——閔玧其不合時宜的想。
進入那刻兩人都發出滿足的喟嘆,怕傷到閔玧其的腰,金泰亨把一旁的外套揉作一團塞在他腰後。從一開始淺而溫柔到越來越激烈地挺進,進到最深時閔玧其終於忍不住呻吟,金泰亨低頭吻住他,將那些美妙的聲音都嚼碎了吃下。
閔玧其雙腿被金泰亨架到肩上,用著如此可以進入更深的姿勢迎來兩人的高潮。閔玧其的呻吟及喘息早已破碎不堪,頭向後仰而完全暴露的喉結被金泰亨輕柔地嚙咬,快感一波一波襲來,他們就著結合的姿式等待高潮結束。
金泰亨將頭埋入閔玧其肩窩,長長的睫毛搧的閔玧其想笑。
此時此刻太過幸福,希望一切都不會結束。
「呀,泰亨啊。」
「嗯?」
「你愛我嗎?」
「愛啊。」
那個人的笑容比外頭星空還更加閃耀。
◆
原本打算今年生日也安靜度過的閔玧其,一進公司就被每個經過他的人祝賀,多年摯友兼好同事的金南俊請了他一杯熱美式當作生日禮物,鄭號錫說要請他吃飯被他拒絕。
他根本不過生日,每年這時候他總是傳個訊息打個電話感謝母親就過了,只是從某個時期開始大家突然就會祝賀他或送他不至於感到困擾的禮物。現在想想大概是金泰亨起的頭——又是金泰亨。
懷著複雜的心情準備進工作室時,發現門邊放了一朵玫瑰,什麼卡片署名都沒有,後來問了別人才知道那朵奶黃色的玫瑰是香檳玫瑰。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只有那個臭小鬼,那個他一點都不想回憶也不想見的臭小鬼。
然而受那點好奇心驅使,閔玧其還是上網查了香檳玫瑰的花語。
——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艘迷失航線的船。
我只鍾情於你。
其實閔玧其才是迷失了航線的船隻,放任自己全心全意跌入金泰亨的航海圖,卻又兀自後悔但遍尋不著登陸的方法。
比哥白尼還有勇無謀,甚至他連新大陸的海市蜃樓都看不見。
白皙手指在黑白鍵上彈奏著忘了名字的進行曲,藉琴聲穩定紊亂思緒,他離不開那片大海,他們都離不開。
那個在工作室門外駐足許久的身影,悄悄地走了。
如果金泰亨可以直接對閔玧其大罵混蛋或許他們現在就不會如此難過。
■
最近出了個大新聞——當紅歌手兼演員金泰亨的認愛消息,對象是剛完結的主演電視劇女主角,雙方經紀公司都發佈了聲明。
因為是粉絲們都喜歡的配對,假戲真做的消息出來後祝福遠遠蓋過心碎的哭喊,甚至已經有粉絲期待他們結婚。新聞出來那天閔玧其沒有出過工作室,整個人都投入於公司裡準備要回歸孩子們的專輯,甚至連金泰亨傳來的訊息他都沒看見。他直接把手機關機拒絕一切訊息。
那個女孩子很可愛,是最近竄起的女演員,清純氣質完全符合金泰亨在每個訪問中提到過的理想型,被拍到數次同進同出的畫面之後,兩人才承認戀情。
「因為是得來不易的緣份,所以會好好珍惜對方。」
看著新聞的閔玧其覺得內心似乎有哪一塊碎了。「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好的人」與「這兩個人一定會很幸福」的想法不斷在拉扯,嫉妒與無法挽回的後悔讓他更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堪,光是想像金泰亨曾經充滿愛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向別人他就忍不住想嘔吐,卻分不清是對他還是對自己作嘔。
用著無法接受讓自己越來越失控的理由拒絕對方的愛,卻又帶著醜陋的心看待對方的幸福。閔玧其無法祝福金泰亨,也無法原諒自己。
彼此相遇是最美好的天堂,現實卻讓愛成為地獄。
金泰亨在新聞發佈那天發給閔玧其的訊息只是一張照片,不知何時拍下的閔玧其坐在鋼琴前的照片。眼神恍惚似是看著鏡頭又沒有,身上是金泰亨的襯衫,那時他們還很幸福。
——幸福之所以美好在於它的轉瞬即逝。
閔玧其終於向公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待在家,放縱自身糜爛或許也是可以療傷的藉口。他總是不讓自己想起金泰亨,因為很痛、因為會讓他知道自己多麽自私。但閔玧其今天反常地想起金泰亨,在他們交往時的種種,撇除總是吵架的那段時光,各種瑣碎的小事。
曾經也是如此幸福。
明明想起來都是美好回憶,仍然敵不過現實的殘忍。再好吃的糖放久了都會融化,被螞蟻搬走;再美好的愛情也會被現實消磨,剩下血淋淋攤開在彼此面前的不堪。
閔玧其不想再被金泰亨看見自己醜陋的心,也害怕因為這份愛讓他變得不像自己,所以他逃離那片曾經使他耽溺的海洋。即便金泰亨萬般包容,他再也不忍心看對方陪著自己消磨。
사랑할 땐 성숙해도
이별 뒤엔 아이 아이
即使相愛時變得成熟
離別之後卻成了孩子
三、
爭吵是他們交往第三年的日常,嚴重時會冷戰,直到其中一方道歉示弱——通常都是金泰亨。
閔玧其再度摔破一個馬克杯,幾個月來已經不知道買了多少個,每次都是摔完沒多久金泰亨就會在休假時沒事一樣帶著閔玧其一起去買新的回家。兩人之間大小不一的碎片彷彿在嘲笑這外人看似甜蜜實則傷痕累累的感情。
都說越吵感情越好,但閔玧其只覺得這份愛大概快要經不起消磨,就算每次金泰亨都堅定的對他說著愛,就算金泰亨每次都讓閔玧其覺得彷彿全世界的愛都在他身上,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內心還是難以承受跟一個時常被傳出緋聞的大明星交往。滿腔醋意讓他覺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像個歇斯底里的怨婦。
「為什麼哥總是不相信我?」金泰亨眼神像受傷的大型犬,多看幾秒就會心軟。
閔玧其什麼話都答不上來,他覺得很累,金泰亨其實一直都沒變,是他被現實以及自己的鑽牛角尖消磨掉所有耐心。說出口都是傷人的話,最親近的人只能成為他的箭靶。
「泰亨啊⋯⋯」我累了。
最後那三個字在即將出口的同時又被嚼碎了吞下,自私又殘忍的三個字,閔玧其終歸是說不出口。他們相對無言,空氣凝結般地寂靜彷彿有一世紀那麼漫長。
「⋯⋯閔玧其。」金泰亨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我很愛你。」
——知道啊,怎麽能不知道。在你眼裡我能看見星辰宇宙。
盯著那扇在眼前關上的大門,良久,閔玧其才意識到金泰亨離開時連鑰匙都沒帶走。
金泰亨什麼都沒帶走,卻也像是什麼都帶走了。
滿室孤寂使閔玧其感到不安,他曾經是享受獨處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有個人在一旁陪伴,即便不說話也沒關係。習慣了金泰亨帶來的愛以及溫暖,讓他感受到活著的真切,卻也開始擔心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所以選擇自己動手推開。
時鐘指針一格一格推進,閔玧其卻越來越心慌,他開始擔心什麼都沒帶的金泰亨能去哪裡。被不安及恐懼折磨到最後他還是打了電話。
等待接通的聲響到最後轉為冰冷的女聲,金泰亨沒接,閔玧其罵了句粗口進房間拿起外套。
閔玧其承認自己面對感情顯得犯賤,但他現在只想把那個為了不讓他受傷而自己離開的孩子帶回來。
十二月的首爾很冷,閔玧其漫無目的在街上亂轉,心也一點一點地變冷。他跟金泰亨不常出門,現在這樣盲目出來找人根本不知該從何找起。他甚至抱著金泰亨可能會去熟人家的想法打給金南俊,結果還是得不到答案。
閔玧其又撥了電話給金泰亨,這次馬上就接通了。
「⋯⋯你在哪裡?」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在你後面。」不知道是不是氣溫帶給他的錯覺,金泰亨聲音很冷,手裡還提著超商的袋子,「哥怎麼了?我只是去個便利商店。」
人生有時候就是比電視劇還俗爛的狗血肥皂劇。
■
金泰亨說他只是去便利商店買宵夜,閔玧其完全不相信,他知道那只是為了讓他好受點才說的謊。金泰亨的溫柔閔玧其覺得已經快要承受不起。
才剛進玄關就激烈擁吻,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也跟自己一樣,此時此刻他們彼此需要。
金泰亨身上都是冬日都市清冷的味道,閔玧其放肆地汲取那些氣味,他們緊緊糾纏著就像兩條銜尾蛇。地板很硬,但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管。
沒有多做潤滑的進入,乾澀的疼痛使他們都皺起眉,卻沒有一方想停下。這個冬日的夜晚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不知道是否達成了什麼默契,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不斷接吻擁抱,以及在深處感受對方的溫暖。
今晚的金泰亨不同以往的粗暴,害怕傷害閔玧其的他總是十分溫柔,但不知是否錯覺,閔玧其總覺得金泰亨正在藉由這場性愛懲罰自己。
粗大的陰莖每一下都是全部退出之後再整根用力沒入,痛得閔玧其被逼出生理淚水。尖銳的虎牙在他頸項、鎖骨及胸口間啃咬,閔玧其大腿跟腰部被抓得生疼,開口求饒卻只得到更用力的幾次挺進。他覺得金泰亨大概是想殺了他,卻又從他那裡得到許多溫柔的吻,吻得他整顆心到靈魂都要化開。
肉體疼痛帶來快感,閔玧其分不清他跟金泰亨誰才是享受被虐的那方,他覺得金泰亨純白的靈魂在這幾年似乎被他折磨得四分五裂,然而看著他的眼神是從來都那樣虔誠。盲目信仰著愛情。
他們彼此都不能相信可以得到對方的愛。
金泰亨得到之後是雙手捧著深怕摔了碎了,閔玧其則是燙得想丟卻又捨不得。
閔玧其抓著金泰亨肩膀大口喘息,金泰亨整顆頭埋入閔玧其肩窩,滴落皮膚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今晚對他們都是一場折磨,無比煎熬。
「閔玧其。」結束之後他們兩人大汗淋灕,金泰亨又喊了他全名,「我是粉絲們的超人,但我只是你的金泰亨。」
從窗戶透進公寓的月光正好照在金泰亨那張完美的臉上,雙眸深邃得閔玧其有即將溺死的錯覺。這是金泰亨今天第二次這麼嚴肅。
我是你的。
這句話彷彿有股魔力,這一刻全世界他們只剩彼此。
那天早晨一切都美好的近乎虛假,閔玧其走進房間看著剛起床的金泰亨。
「泰亨啊,你愛我嗎?」
「愛。」
就算閔玧其問過一百次一樣的問題,金泰亨閃爍著光彩的眼神始終如一,他總是可以篤定的說著他愛閔玧其,然而閔玧其終究是想逃離這片海洋。
「那你願意跟我分手嗎?」
愛得太過濃烈,就會不記得該如何呼吸了。
◆
分開將近一年,閔玧其還是寫了好幾首橫掃音源榜的歌,只是演唱的歌手不再是金泰亨。而他總是有意避開任何金泰亨回歸期間的音樂節目,以及出演的電視劇,就連在公司都會費盡心思避開對方。不過他還是知道這小子最近拿到很厲害的主演電影劇本,畢竟新聞實在太大了。
另一個讓他稍微提起關心的新聞就是金泰亨跟女友分手的消息,官方說法是忙碌造成的疏遠最後決定恢復前後輩關係,但真實情形只有當事人才曉得。
閔玧其又變回當初滿腦子只有工作的無趣男人,偶爾幫幾個熟識的歌手做featuring,或是跟朋友出去喝酒,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不會再隨便想起金泰亨,只是恍惚間會覺得走在街上好想牽著誰的手,即使他跟金泰亨從來不曾在大街上牽手。
雖然不會再隨便想起,親密關係帶來的習慣還是很難改變,天冷的時候他格外想念金泰亨的懷抱。
或許哪天就再也不會想起來了。他想。
然後金泰亨也是一樣。
■
一下地鐵就看見金泰亨對著他笑。
閔玧其在人群中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在他面前的只是個廣告燈箱,上面的文字提醒他再過三天就是金泰亨生日。大概是最近那部主演電影的造型,看起來相較一年前成熟許多,還是一樣好看得不可思議的臉。
他又站在前面多看了一陣子,明明是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拚命遺忘的臉。
「玧其哥?」
現實總是比電視戲劇化,當閔玧其下意識轉過身看見剛剛正在看著的臉,他想的只有為什麼大明星會坐地鐵?他那部照顧有加的愛車呢?
金泰亨看起來也很詫異,一雙大眼睜得比平常還大。當他發現閔玧其在看燈箱的時候,沒有多加思索就喊了對方的名字,也沒想到閔玧其會真的轉過身。
可是下一秒閔玧其就拔腿朝另一個方向狂奔,金泰亨來不及思考也跟著跑過去。閔玧其不懂為什麼要跑,雙腳就是自己動了他也沒有辦法,金泰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上去,總覺得這次不說清楚就真的什麼都結束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認出他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路人大概會以為他們在拍電視劇吧。閔玧其邊跑邊自嘲,直到沒有路可以前進了才停下。距離地鐵站很遠的死巷,旁邊什麼都沒有,除了翻垃圾桶的貓。
「為什麼要跟上來?」聽見金泰亨粗重的喘息,閔玧其呼吸也不怎麼順暢地問著。
「那哥為什麼要跑?」金泰亨低沉的嗓音因為喘不過氣而有些微粗啞,「我是什麼可怕的壞人嗎?不是還一臉深情的看著我的照片嗎?」
不同於過去交往時那般溫柔,金泰亨語氣帶著挖苦的意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得了吧,大明星還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啊,你不是早該習慣了嗎?」
閔玧其忍不住酸了回去,他看見金泰亨略為陰鬱的皺起眉頭,看著那張就算表情很差還是好看的臉,閔玧其突然感到火大。火大金泰亨也火大那個依然無法克制喜歡他的自己。
他一把抓住金泰亨的大衣領子就吻了上去。
睽違一年的吻。
閔玧其吻得粗暴,金泰亨也吻得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那般,絲毫沒有當初溫柔。
他們還是一樣,沒有任何退路。除了暴風般的愛,他們什麼都沒有了。
「你愛我嗎?」
「愛。」
他的眼神清澈如同當年,卻又深沉的彷彿可以看見宇宙。
「那我們在一起吧。」
Fin.
「愛。」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眼裡還閃爍著光彩,即使這是連提問人自己都不耐煩的問題。
「那你願意跟我分手嗎?」
楔、
太冷了。
閔玧其下意識想往共枕的人懷裡鑽,直到被床面另一邊毫無生氣的冰冷驚醒,才想起哪裡來的別人,這張床從最初就只有他。
第三百天——他跟金泰亨分手後的日子。
距離他們分開,已經又要進入下一個冬季。閔玧其還是常常在夢裡看到那張臉,得到上天特別眷顧,精雕細琢般的,好看的臉。笑起來像個孩子,看著他的雙眼彷彿可以看見宇宙。大概是因為他看著自己吧。閔玧其自我感覺良好的想。
他總是夢見重複的場景,金泰亨笑得特別燦爛,說著喜歡。
閔玧其覺得自己是魔怔了。自從提分手後,金泰亨純粹的戀慕對他就像詛咒般,是甩也甩不掉的印記,那是罪惡感。
而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他想。
剛分開那段時間,其他人總是會問他們原因,可是閔玧其答不上來,而金泰亨總是把顧慮他排第一順位,所以誰也沒給個明白。閔玧其只是某天早晨覺得無法再繼續,便走進房間看著剛睡醒的金泰亨,跟他說想分手,就只是這樣。而且金泰亨答應了。
金泰亨總是會答應他任何無理取鬧的要求。
「如果玧其哥真的這麼想,我也只能答應了啊。」
他還記得金泰亨用多麽溫柔的語氣在說這句話,好像平常的早安晚安——像平常說我愛你那樣。
其實金泰亨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吧。閔玧其心裡如此肯定。
金泰亨的愛是一場風暴,溫柔又銳利的把閔玧其整個人掏空。閔玧其也用他的佔有慾,毫不留情的把金泰亨從身體到靈魂全部據為己有。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退路。
閔玧其漸漸無法忍受其他人投射在金泰亨身上的目光。在家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基本上都是他用無比刺耳的言語試圖要傷害對方,無法控制的。金泰亨最初會因為委屈,也朝他怒吼,有時甚至掉下眼淚。後來變成只要閔玧其動口,金泰亨就會無條件道歉休戰。
然而這樣的相處模式讓閔玧其陷入自我厭惡的漩渦。
這份感情早已超出他們可承受的範圍。
那天雪下得很大,再過三天就是金泰亨生日,然後他們分手了。
一、
閔玧其想不通為什麼要答應金泰亨的告白,他大可以如往常般勾起嘴角冷淡地笑,把那一大串告白都不當回事,他們還是一樣同公司製作人與藝人的關係。只是金泰亨那副彷彿拋下一切赴死的樣子,以及遮掩不了慌張與害怕的大眼,讓閔玧其鬼使神差應了聲好。
看到金泰亨瞬間恢復光彩的模樣又讓他想一頭撞死在工作室牆上。
但是好可愛。閔玧其確定自己是瘋了。
金泰亨人氣暴漲大概也是從他們廝混在一起之後才開始的。說廝混,實在也是因為他們平時要不是在閔玧其家床上,就是在公司被金泰亨拉到樓梯間角落又摟又親。他不怎麼讓金泰亨進到自己工作室,讓這位小朋友吃了閔玧其的好同事金南俊好一陣子醋。
某天早晨閔玧其醒來看著睡在一旁的金泰亨,突然就來了靈感,他跳下床隨便套了件上衣便坐到電子琴前開始振筆疾書。當金泰亨被斷斷續續的琴聲吵醒時就看到閔玧其在電子琴前的認真背影,因為上衣過大而鬆垮地掛在身上使畫面有些滑稽,卻又搔癢著他心底。閔玧其認真創作的樣子讓他特別喜歡,所以當初才衝動告白,完全沒想過對方會答應。
金泰亨自認已經用上他的全部來愛閔玧其,卻總是不確定閔玧其是不是也這麼喜歡他。
他努力想跟上閔玧其的腳步,只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值得閔玧其喜歡的,更好的金泰亨。
等閔玧其結束一個段落,才想起來他們還沒吃早餐,然而已經過了中餐的飯點。
「要……吃什麼?」轉頭看見金泰亨坐在床上不知道醒了多久,撐著頭一直看著自己,閔玧其感到有些抱歉。
「吃玧其哥想吃的吧。」金泰亨像個孩子笑了開,笑容像池水的漣漪那般溫和,卻刺得閔玧其幾乎睜不開眼。
「玧其哥在寫新歌嗎?」
「嗯,還沒完成,之後你總會聽到的。」
「好期待,我是SUGA的大粉絲啊。」
「哦,給你簽個名?」
「哥。」走出家門前金泰亨突然把閔玧其圈進懷裡撒嬌,「我好喜歡你。」
閔玧其抬頭看向金泰亨——金泰亨眼裡只有閔玧其——意識到這點,讓閔玧其心臟有些抽痛,眼底也像被針扎了般,難以名狀的酸楚。他踮起腳輕輕吻上金泰亨的嘴角。
那首在冬日早晨寫的新曲,成了閔玧其送給金泰亨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柔美又不會太快消散的旋律配上金泰亨低沉深情的嗓音,當時橫掃了各大音源榜單,將金泰亨的名字推上一個全新的高度。
之後,閔玧其作詞作曲、金泰亨演唱,幾乎成為他們彼此的默契。
■
他們搬家了,一起在江南租下一間寬敞的公寓,還可以多整理一間隔音室出來。
人氣高漲的金泰亨變得很忙,閔玧其還是一樣有做不完的音樂,他們不再繼續偷偷摸摸在公司調情,金泰亨行程滿檔,根本也沒有時間像以前那樣黏著他。偶爾金泰亨得到空檔堅持要去閔玧其住處的下場就是累到睡死在客廳,閔玧其只能對著他的睡臉翻白眼,無法忍受這般現狀的金泰亨最終提出了同居的要求。
公寓是他們一起找的。正確來說,是金泰亨一有空就抓著手機,傳給閔玧其好幾間他看中的公寓,讓閔玧其選一間。不堪其擾的閔玧其隨便選了一間比較順眼的回覆金泰亨,然後下個月他們就搬家了。
交往將近一年,金泰亨還是經常讓閔玧其覺得太過甜膩,同居後更是。但他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只是他太過彆扭無法像金泰亨那樣毫不保留的表達愛意。
閔玧其每天早上有沖一杯黑咖啡提神的習慣,不加糖奶。其實他並不愛喝,只是對容易妥協於睡眠的他,這是最有效的提神辦法。而金泰亨偶爾的一句早安,甚至一個微笑都如同方糖一般,不打任何招呼落在他生日禮物的馬克杯,那杯一成不變的黑咖啡裡。
不知道是超商的方糖,還是對方那彷彿可以看見星辰的雙眼溢出的蜜會比較甜。大概是那雙濃情蜜意到該死的大眼吧,再看下去可能都要糖尿病了。他想。
「為什麼一直看我?」
「因為不想錯過你。」
好,連說話都會被過份的甜度膩死。他決定不讓對面那傢伙有任何能夠再跟他說話的機會。
「我要出門了,今天大概會睡在工作室。」
公司最近在推的那群孩子要出道了,負責專輯製作的他一點都閒不下來。
「嗯,我晚上要出門拍攝,可能會到半夜。」
金泰亨替閔玧其套上一件薄外套,「最近有點涼,哥還是穿著外套吧。」語畢順勢在額頭偷了一吻。
閔玧其什麼都沒說,推開對方紅著耳朵快步走出家門。金泰亨站在玄關,嘴角裂成一個大方形笑得一臉幸福。
“哥,愛你喔~Fighting!”
閔玧其瞥了眼手機的訊息,暖暖的笑了。
終究是鬥不過這個大男孩。
◆
閔玧其提供給金泰亨的曲子還有很多庫存,分手之後他乾脆一口氣全傳給了代表,足夠金泰亨發整整一年的片。
閔玧其搬離原本的公寓,不知道金泰亨會不會繼續住在那裡,那對一個人來說有點太大了,無法忍受寂寞的金泰亨大概會搬走吧。對於這些,他已經不在乎了,或者說,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頭三天只有酒精陪伴,在外他盡量讓自己顯得毫無異狀,回到家他怕被太過安靜的空氣逼瘋,所以去超商買了兩大袋的燒酒。但是酒喝多了不舒服,他只好讓自己變成工作狂,幾乎是住在工作室。摯友兼同事的金南俊與鄭號錫都曾因擔心而找他好幾次,只是全被他拒於門外。金泰亨也在他工作室門外徘徊過幾回,聽腳步聲就知道了,但他並不打算再與他有更多交集。
他沒有見金泰亨的勇氣,覺得自己糟蹋了他的心意。如果當初沒有答應他交往就好了——閔玧其變得神經質又鑽牛角尖,常常思考如果沒有交往現在的他們會是怎麼樣。不可否認交往的三年間,金泰亨對他毫無保留的愛都成了他創作的養分,再經由金泰亨的歌聲傳遞給世界。但人都是貪心的,明明已經擁有了這麼多,卻還是覺得不夠,慾望成了無止盡的深淵。
看著掏盡所有愛他的金泰亨,閔玧其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
他的愛並沒有比較少,只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大概是這陣子除了喝酒都沒有好好進食,閔玧其覺得有些胃痛,但還是在摯友的視線攻擊下,強忍著不適硬塞了幾口麵包應付了事。他不是很習慣這些過度關心,也並沒有想讓自己看起來好像是被拋棄的被害者——畢竟是他拋下了對方。
胃液翻騰得難受,閔玧其決定跑一趟公司附近的藥局,然而才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不遠處的窗邊站著金泰亨。尷尬得想轉身就走,但金泰亨一點也沒發現別人靠近的樣子,閔玧其陷入要留下來等電梯還是走七層樓的糾結。
金泰亨面對窗外,專心地擺弄著手機,偶爾露出好看的微笑,溫柔的彷彿空氣都融化成了蜜糖。閔玧其瞇起眼,不知道跟誰在通訊息笑這麼開心,這令他有些不爽,隨即又意識到自己早已沒了可以去在意的立場。但與理智相反,閔玧其腦海閃過好幾個過去與近期網路出現過的金泰亨緋聞對象。他對天發誓沒有刻意去看相關新聞,只是這些文字與D社偷拍照擅自闖入他視線範圍,而他也十分清楚這些都不是真的。
過去的他總是一不順利就揪著這些小道朝金泰亨出氣,明明知道金泰亨不會背叛自己。
他是個糟糕得不能再糟的情人。
突然一陣噁心,閔玧其捂著嘴轉身衝向最近的廁所。
「玧其哥?」
他裝作沒有聽見背後那聲叫喚。
■
閔玧其是被金泰亨載去醫院的。
察覺不對勁而跟去廁所的金泰亨發現閔玧其捂著肚子倒在地上,不顧對方無力的反抗,硬是讓閔玧其坐進他的車——正確來說是躺進去的。即便覺得金泰亨透過後照鏡擔憂的視線很扎人,腹部劇痛的閔玧其此刻也只能冒著冷汗縮在後座,像隻可憐的貓。
醫生說閔玧其是胃潰瘍,要他住院觀察,還順便訓斥了他的飲食跟作息。
「你是他朋友嗎?」
「⋯⋯是。」
閔玧其不想深究金泰亨回答醫生提問之前的停頓,他確信那原因自己並不想知道。
「好好勸他休息,不要讓你們這些朋友這麼擔心。」
金泰亨只是回答了好,帶著好看的微笑,閔玧其看著不小心就出了神——他笑起來一直都是這麽好看的嗎?
接下來的時間對閔玧其來說簡直是煎熬,金泰亨除了擅自刷卡替閔玧其升級到單人病房,還拒絕了閔玧其要他回去的要求,堅持要在病床邊陪著他。為他泡蜂蜜水、檢查點滴,甚至去醫院樓下為他買了粥。閔玧其有點崩潰,他想求金泰亨不要再對他這麼好,他甚至忘記金泰亨是不是在交往前也曾對他這麼好。他拒絕回想關於金泰亨的一切。
「你快回去,讓南俊來吧。」
「南俊哥很忙。」
閔玧其終於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誰不知道金泰亨才是那個大忙人。
「⋯⋯我把今天的行程都延後了。」
聽出金泰亨故作冷淡的語氣,明明想表現得不在意卻仍舊故意放輕語調,閔玧其當作沒有聽見,翻身背對金泰亨閉上眼睛。
閔玧其連呼吸都不敢大力,他們太暸解彼此,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知道對方思緒。空氣裡除了病房的消毒水味,還充滿了金泰亨的香水味。明明以前不愛噴香水最近卻也開始使用了,閔玧其不禁內心感到些許酸澀。
他是個不讓自己後悔的人,但金泰亨卻總讓他忍不住想後悔提出分手的決定——現在後悔的話就輸了,一切都前功盡棄。
關於金泰亨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但對閔玧其來說他本身卻是醜陋不堪,連帶這份愛都被染上污點。
金泰亨安靜地滑著手機,偶爾無聲地把水杯遞到閔玧其嘴邊要他喝下,不論閔玧其怎麼裝睡都騙不過他。金泰亨知道閔玧其不想聽見他的聲音,所以什麼話都不說。
空氣太過安靜,金泰亨雖然滑著手機,但眼神仍然膠著在閔玧其身上。從他分手後就染黑的頭髮,一路用眼神描繪至他的眉眼,根本睡不著的閔玧其在眼皮底下的眼球動得很快,依然堅持不睜開雙眼。
「金泰亨。」閔玧其終究是打破沉默開口,語氣無比疲累。
「你回去吧。」
二、
「哥,一會到公司門口等我。」金泰亨透過話筒傳來的聲音總是特別失真卻又低沉地讓人陶醉,「反正你一定還在工作室沒回家吧?」
現在是晚上十點,閔玧其難得考慮要不要回家等金泰亨,那孩子第一部主演的戲今天殺青,他覺得好像該在家裡等他然後送他一個擁抱——閔玧其總是被金泰亨吐槽看不出原來內心其實挺浪漫。東西都還沒收拾反倒先接到對方電話。
「你們殺青不用聚餐?」
「我不跟他們續攤,其他人往下間店去了。」
「哦,等你。」
「我們玧其今天真乖。」
金泰亨離話筒很近,低低的笑了,噁心得閔玧其直接掛斷電話。這傢伙是喝醉了吧。
閔玧其打開副駕的門坐進金泰亨剛買不久的Genesis G80,沒有預想中的酒氣反而是難得的香水味,混著新車的皮革味讓人感覺有些奇妙。
「噴什麼香水?」又不是要見女人。
「不喜歡?」
「倒也不是。」木質調的香氣意外地跟金泰亨很搭。「怎麼今天特地開車,平常不是都讓經紀人送你回家嗎?」
「想跟哥去一個地方。」
突然走了神秘主義路線的金泰亨讓閔玧其有些摸不著頭緒。
在已經算是深夜的時間點,金泰亨突然說要跟他去一個地方,就算是跟他交往了要兩年的閔玧其也想不出有哪裡可以去。
他們並不經常約會,當然也有金泰亨實在太顯眼的原因,所以金泰亨喜歡在家裡藉著各種名目弄燭光晚餐之類的驚喜——如果他行程空著的話。或是閔玧其會配合他在床上玩一些平常不會做的事情,他們兩個在性事方面非常契合。
在閔玧其快睡著的時候金泰亨終於將車停妥,意識朦朧的被金泰亨紳士般地牽下車,反正這種平日深夜大概也不會有什麼人,他難得乖順讓對方牽著手。金泰亨曾經說過牽手跟擁抱是最讓人感到踏實的接觸,閔玧其不置可否。
夜晚的鷹峰山,他們並肩走到視野最佳的位置俯瞰漢江與遠處他們所住的江南,金泰亨血液裡的浪漫因子令閔玧其暗自讚嘆,誰會想到兩個大男人竟然跑到這種電視劇才會出現的地方看夜景。春天的首爾還是帶著些許涼意,他們可以感受到對方散發的溫度,比平時更清晰的存在。
「有個對戲的演員姊姊找我來看夜景。」金泰亨突然說出足以讓記者生出一篇報導的發言,「但我只想跟哥來看。」
閔玧其沒說話,因為大勢男星正在跟自家公司同性製作人交往肯定是更勁爆的新聞這個想法,沖散他內心該有的那點醋意。
「拒絕之後那個姊姊再也不給我好臉色了呢。」
「怎麼,覺得很可惜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都不會在意嗎?」
「一點也不。」騙人的。
閔玧其每次只要不小心看到任何關於金泰亨的緋聞都會氣得多喝兩杯熱美式。只是今天金泰亨就在這麼近的地方,還說只想跟他看夜景。他就像個少女一樣可恥的心動了,但他絕對不會說出口。
「啊,時間到了。」
「什麼?」
「閔玧其,生日快樂。」
金泰亨彎身準確吻上閔玧其的雙唇。
——對了,生日是今天呢。
■
還好金泰亨帽子壓得夠低,就算是沒什麼人的深夜,閔玧其也害怕金泰亨被拍到正在跟男人接吻的畫面。前途正好的孩子——然後他正在跟這樣的一個孩子交往,膽子也是夠大。
他們腳步匆忙回到車裡,閔玧其才剛把門帶上就被金泰亨欺身壓上直接來個法式熱吻,椅子也被放低,動作一氣呵成。鼻腔裡都是香水及皮革味混雜外頭清冷的氣息,他們沒有在家以外的地方做過,金泰亨曾經在工作室想要被閔玧其給阻止,他不希望之後工作會不小心想起在旁邊的沙發被金泰亨幹過而分心。
第一次在外頭,而且還是車上,不知道是否因為夜晚以及星空的薰染,比起羞恥更多的是興奮。
對於閔玧其的身體,金泰亨早已摸熟,深知如何可以最快讓對方興奮,但今晚似乎有意放慢步調,使閔玧其被挑逗到有些難耐的微微扭動身軀。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被金泰亨纖長的手指一寸寸撫過,像是對待珍愛的寶物般,彷彿是世界上最溫柔的觸摸。從額頭到眉眼、所有五官,喉結到鎖骨——閔玧其感受著金泰亨蜻蜓點水般細碎而綿長的吻。
心臟柔軟的好似要化開,此時此刻他們只剩下彼此。
閔玧其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敏感而顫抖著身子,金泰亨除去他身上所有衣物順便打開車上的暖氣,閔玧其也伸手解開金泰亨的襯衫扣子,肌膚碰觸著肌膚感到加倍親密。
金泰亨冰涼的手掌覆上閔玧其些許勃起的陰莖,溫柔地上下撫摸,閔玧其忍不住在他耳邊倒抽一口氣,搔癢耳膜也搔癢內心慾望。
「好了吧。」閔玧其實在被搞得有點失去耐性。
「等等。」金泰亨熟門熟路的從駕駛座置物箱摸出一罐潤滑液,「差點忘了。」
閔玧其不知該不該吐槽金泰亨明顯預謀已久的套路,敢情這位大明星早就想體驗車震。
金泰亨總是因害怕傷害到閔玧其而過度溫柔,他緩慢地將沾滿潤滑液的一根手指放入閔玧其後穴,溫吞的探索卻又故意避開最敏感的那點。金泰亨放入第二根手指的同時一邊舔吻閔玧其最敏感的耳廓,體內手指終於觸碰到方才總被避開的敏感帶,閔玧其忍不住驚呼出聲,上下快感的夾擊讓他彷彿有種快要高潮的錯覺。
閔玧其解開金泰亨的皮帶,褲子拉下那刻早已勃發的巨大也迫不及待地彈出。第一次他真的有被這樣的尺寸驚嚇過,猶豫著是否要讓這東西進入自己的身體。
兩人臉貼著臉幾乎沒有縫隙,閔玧其輕輕地在金泰亨耳邊開口:「進來嗎?」帶著情慾的酒嗓總是可以效果拔群的撩動金泰亨,閔玧其試探著將手摸向金泰亨褲子的口袋,果然摸到裡面的保險套。
「你每天都這樣帶著?」
「只有今天。」金泰亨邊說還吻了一口閔玧其,笑得愉悅。
金泰亨用嘴撕開保險套包裝的樣子真的很帥——閔玧其不合時宜的想。
進入那刻兩人都發出滿足的喟嘆,怕傷到閔玧其的腰,金泰亨把一旁的外套揉作一團塞在他腰後。從一開始淺而溫柔到越來越激烈地挺進,進到最深時閔玧其終於忍不住呻吟,金泰亨低頭吻住他,將那些美妙的聲音都嚼碎了吃下。
閔玧其雙腿被金泰亨架到肩上,用著如此可以進入更深的姿勢迎來兩人的高潮。閔玧其的呻吟及喘息早已破碎不堪,頭向後仰而完全暴露的喉結被金泰亨輕柔地嚙咬,快感一波一波襲來,他們就著結合的姿式等待高潮結束。
金泰亨將頭埋入閔玧其肩窩,長長的睫毛搧的閔玧其想笑。
此時此刻太過幸福,希望一切都不會結束。
「呀,泰亨啊。」
「嗯?」
「你愛我嗎?」
「愛啊。」
那個人的笑容比外頭星空還更加閃耀。
◆
原本打算今年生日也安靜度過的閔玧其,一進公司就被每個經過他的人祝賀,多年摯友兼好同事的金南俊請了他一杯熱美式當作生日禮物,鄭號錫說要請他吃飯被他拒絕。
他根本不過生日,每年這時候他總是傳個訊息打個電話感謝母親就過了,只是從某個時期開始大家突然就會祝賀他或送他不至於感到困擾的禮物。現在想想大概是金泰亨起的頭——又是金泰亨。
懷著複雜的心情準備進工作室時,發現門邊放了一朵玫瑰,什麼卡片署名都沒有,後來問了別人才知道那朵奶黃色的玫瑰是香檳玫瑰。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只有那個臭小鬼,那個他一點都不想回憶也不想見的臭小鬼。
然而受那點好奇心驅使,閔玧其還是上網查了香檳玫瑰的花語。
——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艘迷失航線的船。
我只鍾情於你。
其實閔玧其才是迷失了航線的船隻,放任自己全心全意跌入金泰亨的航海圖,卻又兀自後悔但遍尋不著登陸的方法。
比哥白尼還有勇無謀,甚至他連新大陸的海市蜃樓都看不見。
白皙手指在黑白鍵上彈奏著忘了名字的進行曲,藉琴聲穩定紊亂思緒,他離不開那片大海,他們都離不開。
那個在工作室門外駐足許久的身影,悄悄地走了。
如果金泰亨可以直接對閔玧其大罵混蛋或許他們現在就不會如此難過。
■
最近出了個大新聞——當紅歌手兼演員金泰亨的認愛消息,對象是剛完結的主演電視劇女主角,雙方經紀公司都發佈了聲明。
因為是粉絲們都喜歡的配對,假戲真做的消息出來後祝福遠遠蓋過心碎的哭喊,甚至已經有粉絲期待他們結婚。新聞出來那天閔玧其沒有出過工作室,整個人都投入於公司裡準備要回歸孩子們的專輯,甚至連金泰亨傳來的訊息他都沒看見。他直接把手機關機拒絕一切訊息。
那個女孩子很可愛,是最近竄起的女演員,清純氣質完全符合金泰亨在每個訪問中提到過的理想型,被拍到數次同進同出的畫面之後,兩人才承認戀情。
「因為是得來不易的緣份,所以會好好珍惜對方。」
看著新聞的閔玧其覺得內心似乎有哪一塊碎了。「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好的人」與「這兩個人一定會很幸福」的想法不斷在拉扯,嫉妒與無法挽回的後悔讓他更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堪,光是想像金泰亨曾經充滿愛意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向別人他就忍不住想嘔吐,卻分不清是對他還是對自己作嘔。
用著無法接受讓自己越來越失控的理由拒絕對方的愛,卻又帶著醜陋的心看待對方的幸福。閔玧其無法祝福金泰亨,也無法原諒自己。
彼此相遇是最美好的天堂,現實卻讓愛成為地獄。
金泰亨在新聞發佈那天發給閔玧其的訊息只是一張照片,不知何時拍下的閔玧其坐在鋼琴前的照片。眼神恍惚似是看著鏡頭又沒有,身上是金泰亨的襯衫,那時他們還很幸福。
——幸福之所以美好在於它的轉瞬即逝。
閔玧其終於向公司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待在家,放縱自身糜爛或許也是可以療傷的藉口。他總是不讓自己想起金泰亨,因為很痛、因為會讓他知道自己多麽自私。但閔玧其今天反常地想起金泰亨,在他們交往時的種種,撇除總是吵架的那段時光,各種瑣碎的小事。
曾經也是如此幸福。
明明想起來都是美好回憶,仍然敵不過現實的殘忍。再好吃的糖放久了都會融化,被螞蟻搬走;再美好的愛情也會被現實消磨,剩下血淋淋攤開在彼此面前的不堪。
閔玧其不想再被金泰亨看見自己醜陋的心,也害怕因為這份愛讓他變得不像自己,所以他逃離那片曾經使他耽溺的海洋。即便金泰亨萬般包容,他再也不忍心看對方陪著自己消磨。
사랑할 땐 성숙해도
이별 뒤엔 아이 아이
即使相愛時變得成熟
離別之後卻成了孩子
三、
爭吵是他們交往第三年的日常,嚴重時會冷戰,直到其中一方道歉示弱——通常都是金泰亨。
閔玧其再度摔破一個馬克杯,幾個月來已經不知道買了多少個,每次都是摔完沒多久金泰亨就會在休假時沒事一樣帶著閔玧其一起去買新的回家。兩人之間大小不一的碎片彷彿在嘲笑這外人看似甜蜜實則傷痕累累的感情。
都說越吵感情越好,但閔玧其只覺得這份愛大概快要經不起消磨,就算每次金泰亨都堅定的對他說著愛,就算金泰亨每次都讓閔玧其覺得彷彿全世界的愛都在他身上,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內心還是難以承受跟一個時常被傳出緋聞的大明星交往。滿腔醋意讓他覺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像個歇斯底里的怨婦。
「為什麼哥總是不相信我?」金泰亨眼神像受傷的大型犬,多看幾秒就會心軟。
閔玧其什麼話都答不上來,他覺得很累,金泰亨其實一直都沒變,是他被現實以及自己的鑽牛角尖消磨掉所有耐心。說出口都是傷人的話,最親近的人只能成為他的箭靶。
「泰亨啊⋯⋯」我累了。
最後那三個字在即將出口的同時又被嚼碎了吞下,自私又殘忍的三個字,閔玧其終歸是說不出口。他們相對無言,空氣凝結般地寂靜彷彿有一世紀那麼漫長。
「⋯⋯閔玧其。」金泰亨率先打破沉默,「你知道我很愛你。」
——知道啊,怎麽能不知道。在你眼裡我能看見星辰宇宙。
盯著那扇在眼前關上的大門,良久,閔玧其才意識到金泰亨離開時連鑰匙都沒帶走。
金泰亨什麼都沒帶走,卻也像是什麼都帶走了。
滿室孤寂使閔玧其感到不安,他曾經是享受獨處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有個人在一旁陪伴,即便不說話也沒關係。習慣了金泰亨帶來的愛以及溫暖,讓他感受到活著的真切,卻也開始擔心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所以選擇自己動手推開。
時鐘指針一格一格推進,閔玧其卻越來越心慌,他開始擔心什麼都沒帶的金泰亨能去哪裡。被不安及恐懼折磨到最後他還是打了電話。
等待接通的聲響到最後轉為冰冷的女聲,金泰亨沒接,閔玧其罵了句粗口進房間拿起外套。
閔玧其承認自己面對感情顯得犯賤,但他現在只想把那個為了不讓他受傷而自己離開的孩子帶回來。
十二月的首爾很冷,閔玧其漫無目的在街上亂轉,心也一點一點地變冷。他跟金泰亨不常出門,現在這樣盲目出來找人根本不知該從何找起。他甚至抱著金泰亨可能會去熟人家的想法打給金南俊,結果還是得不到答案。
閔玧其又撥了電話給金泰亨,這次馬上就接通了。
「⋯⋯你在哪裡?」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在你後面。」不知道是不是氣溫帶給他的錯覺,金泰亨聲音很冷,手裡還提著超商的袋子,「哥怎麼了?我只是去個便利商店。」
人生有時候就是比電視劇還俗爛的狗血肥皂劇。
■
金泰亨說他只是去便利商店買宵夜,閔玧其完全不相信,他知道那只是為了讓他好受點才說的謊。金泰亨的溫柔閔玧其覺得已經快要承受不起。
才剛進玄關就激烈擁吻,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也跟自己一樣,此時此刻他們彼此需要。
金泰亨身上都是冬日都市清冷的味道,閔玧其放肆地汲取那些氣味,他們緊緊糾纏著就像兩條銜尾蛇。地板很硬,但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也不想管。
沒有多做潤滑的進入,乾澀的疼痛使他們都皺起眉,卻沒有一方想停下。這個冬日的夜晚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不知道是否達成了什麼默契,他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不斷接吻擁抱,以及在深處感受對方的溫暖。
今晚的金泰亨不同以往的粗暴,害怕傷害閔玧其的他總是十分溫柔,但不知是否錯覺,閔玧其總覺得金泰亨正在藉由這場性愛懲罰自己。
粗大的陰莖每一下都是全部退出之後再整根用力沒入,痛得閔玧其被逼出生理淚水。尖銳的虎牙在他頸項、鎖骨及胸口間啃咬,閔玧其大腿跟腰部被抓得生疼,開口求饒卻只得到更用力的幾次挺進。他覺得金泰亨大概是想殺了他,卻又從他那裡得到許多溫柔的吻,吻得他整顆心到靈魂都要化開。
肉體疼痛帶來快感,閔玧其分不清他跟金泰亨誰才是享受被虐的那方,他覺得金泰亨純白的靈魂在這幾年似乎被他折磨得四分五裂,然而看著他的眼神是從來都那樣虔誠。盲目信仰著愛情。
他們彼此都不能相信可以得到對方的愛。
金泰亨得到之後是雙手捧著深怕摔了碎了,閔玧其則是燙得想丟卻又捨不得。
閔玧其抓著金泰亨肩膀大口喘息,金泰亨整顆頭埋入閔玧其肩窩,滴落皮膚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今晚對他們都是一場折磨,無比煎熬。
「閔玧其。」結束之後他們兩人大汗淋灕,金泰亨又喊了他全名,「我是粉絲們的超人,但我只是你的金泰亨。」
從窗戶透進公寓的月光正好照在金泰亨那張完美的臉上,雙眸深邃得閔玧其有即將溺死的錯覺。這是金泰亨今天第二次這麼嚴肅。
我是你的。
這句話彷彿有股魔力,這一刻全世界他們只剩彼此。
那天早晨一切都美好的近乎虛假,閔玧其走進房間看著剛起床的金泰亨。
「泰亨啊,你愛我嗎?」
「愛。」
就算閔玧其問過一百次一樣的問題,金泰亨閃爍著光彩的眼神始終如一,他總是可以篤定的說著他愛閔玧其,然而閔玧其終究是想逃離這片海洋。
「那你願意跟我分手嗎?」
愛得太過濃烈,就會不記得該如何呼吸了。
◆
分開將近一年,閔玧其還是寫了好幾首橫掃音源榜的歌,只是演唱的歌手不再是金泰亨。而他總是有意避開任何金泰亨回歸期間的音樂節目,以及出演的電視劇,就連在公司都會費盡心思避開對方。不過他還是知道這小子最近拿到很厲害的主演電影劇本,畢竟新聞實在太大了。
另一個讓他稍微提起關心的新聞就是金泰亨跟女友分手的消息,官方說法是忙碌造成的疏遠最後決定恢復前後輩關係,但真實情形只有當事人才曉得。
閔玧其又變回當初滿腦子只有工作的無趣男人,偶爾幫幾個熟識的歌手做featuring,或是跟朋友出去喝酒,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不會再隨便想起金泰亨,只是恍惚間會覺得走在街上好想牽著誰的手,即使他跟金泰亨從來不曾在大街上牽手。
雖然不會再隨便想起,親密關係帶來的習慣還是很難改變,天冷的時候他格外想念金泰亨的懷抱。
或許哪天就再也不會想起來了。他想。
然後金泰亨也是一樣。
■
一下地鐵就看見金泰亨對著他笑。
閔玧其在人群中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在他面前的只是個廣告燈箱,上面的文字提醒他再過三天就是金泰亨生日。大概是最近那部主演電影的造型,看起來相較一年前成熟許多,還是一樣好看得不可思議的臉。
他又站在前面多看了一陣子,明明是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拚命遺忘的臉。
「玧其哥?」
現實總是比電視戲劇化,當閔玧其下意識轉過身看見剛剛正在看著的臉,他想的只有為什麼大明星會坐地鐵?他那部照顧有加的愛車呢?
金泰亨看起來也很詫異,一雙大眼睜得比平常還大。當他發現閔玧其在看燈箱的時候,沒有多加思索就喊了對方的名字,也沒想到閔玧其會真的轉過身。
可是下一秒閔玧其就拔腿朝另一個方向狂奔,金泰亨來不及思考也跟著跑過去。閔玧其不懂為什麼要跑,雙腳就是自己動了他也沒有辦法,金泰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上去,總覺得這次不說清楚就真的什麼都結束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認出他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路人大概會以為他們在拍電視劇吧。閔玧其邊跑邊自嘲,直到沒有路可以前進了才停下。距離地鐵站很遠的死巷,旁邊什麼都沒有,除了翻垃圾桶的貓。
「為什麼要跟上來?」聽見金泰亨粗重的喘息,閔玧其呼吸也不怎麼順暢地問著。
「那哥為什麼要跑?」金泰亨低沉的嗓音因為喘不過氣而有些微粗啞,「我是什麼可怕的壞人嗎?不是還一臉深情的看著我的照片嗎?」
不同於過去交往時那般溫柔,金泰亨語氣帶著挖苦的意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得了吧,大明星還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啊,你不是早該習慣了嗎?」
閔玧其忍不住酸了回去,他看見金泰亨略為陰鬱的皺起眉頭,看著那張就算表情很差還是好看的臉,閔玧其突然感到火大。火大金泰亨也火大那個依然無法克制喜歡他的自己。
他一把抓住金泰亨的大衣領子就吻了上去。
睽違一年的吻。
閔玧其吻得粗暴,金泰亨也吻得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那般,絲毫沒有當初溫柔。
他們還是一樣,沒有任何退路。除了暴風般的愛,他們什麼都沒有了。
「你愛我嗎?」
「愛。」
他的眼神清澈如同當年,卻又深沉的彷彿可以看見宇宙。
「那我們在一起吧。」
Fin.